高力士老是在杨贵妃面前说,岭南的荔枝有多好吃,贵妃吃多了用蜜腌制的荔枝煎,又怎么不想尝尝那口鲜甜多汁的鲜荔枝呢!
于是一场从高力士策划,通过尚食局一直下派到上林署老实人李善德这里的一场“荔枝浩劫”,便开始席卷了从岭南到长安最近的这条4600里“荔枝之路”。
李善德2月5号从长安出发,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广东高州荔枝之乡,又找到了当地荔枝最好吃的峒人阿僮的三十亩荔枝园。
要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把新鲜荔枝运送到长安杨贵妃面前,除了研究出荔枝的保鲜之法外,还要计算出一条最近的路。
李善德经过了两个月时间的研究,终于成功研究出荔枝能保鲜11天的方法,4600里路程行进11天的最佳路线,准时在六月初一杨玉环生日那天吃到新鲜荔枝。
看似一颗荔枝的背后,却是权力的一场较量。
下面的人在专心研究荔枝的运送办法,阿僮的荔农们在帮着李善德摘最大最好的,保鲜成功,但上面的权力场,早已腥风血雨。
左相与右相的权力斗争之下,还有一个高力士,坐等收渔翁之利。
左相陈希烈是当初李林甫培养的人,看他为人忠善好控制,便把他升为左相,总共做了八年五个月的左相,在安禄山反动安史之乱后,做过伪相,平叛之后,陈希烈在家中被赐死。
陈希烈爱写诗,但仅存下的只有三首,我们在《赋得云生栋梁间》来看看这位左相的文笔:
一片苍梧意,氤氲生栋梁。
下帘山足暗,开户日添光。偏使衣裘润,能令枕簟凉。无心伴行雨,何必梦荆王。
靠着杨贵妃得宠才平步青云的右相杨国忠,居然身兼四十多个官职,封了卫国公。
他本叫杨钊,但钊字看上去太过锋芒,于是唐玄宗赐他“国忠”,年轻时就是一个痞子,又赌又喝酒,杨贵妃一个得宠,杨家全员跟着升天,又因为安史之乱,又全部跟着坠入地狱,杨国忠在马嵬坡被乱军杀死。
这场荔枝转运就是杨国忠在背后造成的灾难,不仅害得阿僮父母留下的三十亩20年的荔枝树全毁,更是让沿途153处驿站的附户百姓流离失所,驿站站长逃驿,百姓弃家逃离。
因为驿站要垫付半年的转运相关费用,每月就要36贯多,附近百姓还要每月摊派近2贯的荔枝税,所以只能逃走。
再加上转运所需的很难得到的大冰块,路上损失了九成九,运到之后只剩下了两坛,这么算来,一开始准备的就是200坛,100骑,总花费31020贯。
李善德这么一个从九品下的小吏,一个月的俸禄才10贯,工作了20多年才存了100贯,要买下京城一进带院的房子,要300贯,还得再找放贷方便的伽蓝殿借出200贯,两年还清,月息四分,利息就要还192贯。
一趟荔枝转运的花费居然多达三万多贯,为了杨贵妃吃到那一颗新鲜的荔枝,一颗荔枝可以抵得上李善德100间房,工作近300年。
右相从一开始要十丛荔枝树,到给杨家三姐妹都能吃到,增加到了三十丛,但传到岭南的文书就变成了200丛,办事的人为了保证完成任务,再派到荔枝园里,就是要砍掉这一整片三十亩荔枝树了。
或许这是右相想不到的,也或许他知道,也不想管的,因为管也管不了,现官 不如现管,上面的人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得保证万无一失地完成任务,否则项上人头不保,谁又敢来担这个责呢?只好任由他们去使尽办法去完成任务,至于过程,只要结果是成功的,谁又在乎过程呢?
但右相没想到,临到头了,却突然跑出个高力士来截胡了,抢走了功劳。
杨贵妃看似满心欢喜地吃到了那颗鲜荔枝,李善德顺利完成了任务,杨国忠也多少出了些风头,博得了唐玄宗与贵妃的好感,国库不仅没花钱,还净赚了25700贯入了皇上的大盈库。
似乎上面的人,个个都成了赢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实则,这场荔枝浩劫里,没有一个是赢家,除了因祸得福,又或者说是故意求开除的李善德。
因为半年之后,安史之乱爆发,杨贵妃、杨国忠和他的两个儿子妻子、陈希烈、杨贵妃的两个姐妹,全部掉了命。
李善德却在阿僮的荔枝园里,替阿僮重新种下一棵棵新的荔枝树,等待它们长出绿叶、开花、结果,然后把那颗颗最大最甜的荔枝,塞到了自己和女儿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