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屯田是《梦华录》里的配角,出场不多,且绝大部分时候是和他的好友浊石先生一起亮相。
但是!
出场少并不意味着人物形象单薄,恰恰相反,他的形象是很饱满的。
耳力过人的金石大家
大概因为演员外形和深厚的相声功底,尤其是与浊石先生一起的时候,一唱一和得有点像说相声,乍看仿佛是带点喜感的寻常老头,一不小心就忘了,袁屯田是有真才实学的文人。
剧中有个情节:男主在皇城司的对头想通过陷害女主赵盼儿进而诬陷男主,在女主的账本里放入西夏文字书写的本朝军事机密,结果女主发现了,将计就计,换成了用辽地文写的“官家万寿无疆”纸条,之后在皇城司众人面前揭穿阴谋。
这两种文字女主不认识,是求助了袁屯田。
(上图是陷害用的党项文,下图是掉包后的契丹文)
看看这复杂的鬼画符,上下左右换几次就让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好比对头,拿出纸条后看过好几眼,女主说破之前都未发现已被掉包——女主问的时候还得拆成单字(毕竟一不小心就是通敌大罪),学起来肯定不比今天学英法德俄……语轻松。
而袁先生呢?即问即答,在茶坊的一会儿功夫就讲完了,两种鬼画符的字形、字义分得很清,压根不需要回家翻书查证确认。
可见他博闻强识,在金石学方面功力深厚。
袁屯田的书法也极佳,浊石先生称为“字字千金”。
其中可能有一点吹捧,但真实评价必然更多——浊石先生绘画水平极高,小小的桃花扇面,请他润笔就得五十贯(相当于现在1.5万~5万)一张,俗话说“书画不分家”,他的书法肯定也很不错,然而赵盼儿为了提升自家产品的品味与特色而专门请人写来拓印在包装纸上的字,是拜托袁屯田书写。
两位老先生是她的茶坊“半遮面”的常客,她与两人关系良好,如此选择,推测袁屯田的书法大概率更胜一筹。
——可能也有浊石先生润笔费高昂的因素(彼时茶坊开张不久),不过既然交情不错,打折未必不行,况且只写三个字。
用浊石先生的话,就冲着包装纸,足够附庸风雅的人纷纷赶来买茶果了。
换言之,袁屯田的书法确实名声响亮。
此外,袁先生还精通音律。
他爱去半遮面的原因之一是为了听宋引章的琵琶曲。
半遮面的竞争对手也请人弹琵琶,导致有一段时间女主家的茶坊客源流失。为了提升自家竞争力+固定客源,赵盼儿特意请来对家的琵琶手,与引章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弹同一曲,对家先、引章后。
对家的水准相当不俗,一曲《明妃曲》奏罢,赢来大力称赞:“这宋娘子就是了不起呀……真乃仙乐也!”其他客人附和,然而袁屯田是例外,他很不满意:“我倒是觉得,与前几日相闻,倒像是有些退步了呀?”
而后引章弹起琵琶,袁先生才表示对味。
这些客人都是半遮面的常客,引章的琵琶也算得上听惯了,可在只有第一曲的情况下,除了袁屯田,再无一人听出并非宋娘子所奏。
袁屯田是否善弹奏不得而知,但至少,论听或者说赏乐,他绝对是top0梯队。
性情耿直的清流名士
袁屯田想要赚钱是很容易的。
比如书法,只是印在包装上的三个字便能引得他人争相追逐,“半遮面”的茶果价格不菲,也就是说能为茶坊增加一大笔收入,名副其实的“字字千金”。
可袁先生呢?赵盼儿拜托他写字他就应了,连“以后我来‘半遮面’你不得算我便宜些”的玩笑话都没说,更没当真按“一字千金”来收取报酬,反而任由好友打趣。
既不认为帮商户写字是有辱斯文,也不介意别人用自己的名字多赚钱。
还有指点女主异族文字,女主一提他便答应了,“有话请讲当面”,详细解说,丝毫不摆架子。
明快爽朗得可爱。
而这份可爱和前文提到的相声式喜剧效果,以及他平日里多是一副笑眯眯的和气模样,容易让人忽略他性情中耿直的一面。
上述两位姑娘比试琵琶,他点评,“……明妃当初那是为国出塞,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女人的心态呢?所以说,宋娘子的《明妃曲》,第一层是悠扬,第二层是风霜,第三是思念故土,这第四嘛却有金石之音,激扬清越,写尽了明妃为大汉永固边塞的高远心志!”
当年剧热播时学乐器者争相弹奏引章的曲目,曾看到过有弹琵琶的up主表示,听了袁先生的点评豁然开朗。
他的品评极专业。
然而具体点评之前,他先是否认了浊石先生所说第一位乐手比宋引章略逊一筹(“哪里只是只逊一筹啊”),再往前,他对第一首琵琶乐表示否定。可第一位弹奏后是浊石先生率先开口称赞——完全没听出区别,而后旁人附和。
袁屯田在这种情况下提出反对意见,相当于公然打好友的脸,而且他的品评越是详细、越是到位,便越是说明浊石先生在音律上水准不够,挺得罪人的。
往日欣赏的宋引章他该批评照样批评,好友说错了他该指正就指正,不会因为是大庭广众之下和交情好就留情,袁屯田的性情耿介可见一斑。
好在浊石先生同他是老友,深知他性情且本人心胸宽广,对此一笑置之,不会计较。
(就算有习音律者愿意花重金求人指点迷津,没有强大的心脏怕是不敢请他。)
曾经有人在“半遮面”闹事,假装食物中毒吃死了人,喊着要报官,袁屯田第一个要去:“赵娘子,你们这是出了人命了,你想掩是掩不住了,只能报官了。”
——同他相比,提醒赵盼儿检查何处出纰漏以便官差来到后有得分辩的浊石先生,都可以说是圆滑了。
结局女主状告前未婚夫,按流程需受二十杖,判官暗中把臀杖改成脊杖,男主发现不对及时阻止,带着奄奄一息的赵盼儿离开。鼓院门口的袁屯田一问情况,惊怒交加:“就算是流刑三千里的重罪,也只是二十脊杖,这鼓院,这这……”气得一时说不出话,缓过来后率先提议上书。
不需要多聪明就能想明白,院判公然枉法是受人指使,至少涉及品级更高的官员,再高也不是没可能。而他的官职不高。
——难怪浊石先生跟袁屯田玩得好,这里前者同样义愤填膺,听到上书更不退缩,说去就去,果真是人以群分。
一句话,私情再好,官职再卑微,是非对错面前想要他妥协、通融,白日做梦。
完全就是剧中清流名相口中不谄不媚、不骄不奢、风骨重逾千金的士大夫。
结语
得夸一波编剧和演员好功力,能够在有限的戏份里把人物立体地生动展现出来,可爱风趣、才高八斗、性格耿直的袁屯田,真是越看越令人喜欢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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